一清二白 小葱拌豆腐

审查，笔试，面试，公示。过五关斩六将，老武终于坐上了单位的二把交椅。

因为是乡党，又一同从农村进入城市踏上官场，所以老白和我就理所当然地闹着让老武请客。老武说，这样吧，星期天你们陪我一道回趟乡下老家，老父亲早已打招呼让我回去吃顿饭了。

老武父亲是我们老家那儿的老民办教师，直到退休前一年才转了正。由于做了一辈子园丁，桃李满天下，在我们那儿很少有人不认识他的。逢年过节，我们这些昔日弟子就常去看望他。

到了老武家，一番家长里短之后，家宴开始了。奇怪的是，宴席上除了我、老白和老武我们三个人，没有其他人，连老武的父亲也没入席。端上饭桌的只有两样，一小罐家制的米酒，以及一大盘菜小葱拌豆腐。

就着桌上惟一一道菜，米酒已经喝下了小半罐。我和老白对望一眼，心说酒都喝了这么多，怎么还不上炒菜烧菜。而老武只是一个劲儿低头闷声喝着酒。

老武的父亲一会儿踱到里间，一会儿踱到外面。每次经过饭桌时，总是笑呵呵地对我们说，你们慢喝，慢喝。老白瞅瞅我又瞅了瞅老武说，这米酒喝多也会上头的，喝不少了，吃饭吧。我忙应和，说是呢是呢，吃点儿饭吧。老武也不大好意思地看了看我和老白说，那就吃点儿饭吧。

这时，老武的父亲又走了过来，看了看饭桌上已快见底的那盘小葱拌豆腐，连忙高声喊道：二娃他娘，没菜了，上菜啊！只见应声而来的老武娘咚咚咚一阵小跑，端上了一盘菜。嗨，好家伙，又是一盘小葱拌豆腐。老白忍不住地扑哧一声笑了，或许为了掩饰失礼，老白连忙说，小葱拌豆腐好呀，有滋有味又爽口，平时不大有口福吃到呢。边说边很夸张地吃了老大一口。坐在对面的老武很难为情地笑笑。我忙附和，是啊，平时呀大鱼大肉吃倒了胃口，乍吃这个菜，还真香脆入口呢，好吃，好吃。

站在饭桌一旁的老武父亲仍呵呵笑着对我们说：我们在家也琢磨着，如今你们都在城里工作，都头顶一官半职的，也不稀罕啥吃呀喝的，难得回乡下老家一趟，总想让你们吃点儿啥特别的，寻思来寻思去，就做了这道小葱拌豆腐，这道菜好做，吃着还能解酒醒脑呢。

老武父亲点燃一根烟，接着说，这道菜还有个说头呢。乡下人常说呀，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嘛。说这做人做事啊，就要像这小葱拌豆腐一样，清清白白的，一是一，二是二。说着，老人意味深长地望着儿子老武一眼，说：为了做这顿饭啊，你娘和我愣是想了几宿呢。你们喜欢吃，就多吃，厨房还有呢。

老白觑了觑我，我瞄了瞄老武，老武也抬头望了望我和老白。几乎同时，我们三人默默拿起筷子，用心地、动情地重新咂摸起这小葱拌豆腐来。